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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王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铁骑银瓶 作者:王度庐 | 书号:2099 时间:2016/10/5 字数:28607 |
上一章 骑铁争原草瓶雪春 踪侠迷林森仙八赛 回六第 下一章 ( → ) | |
林中的泥土是很松软的,马蹄使不上力,又兼在左边一条![]() ![]() ![]() 少时就从对面的树丛中出现了两个人,全都光著脊背,⾝穿短 ![]() ![]() 韩铁芳一听倒不 ![]() 这个半老头子忽然撇开胡子笑了,说:“我虽不是真正汉人,可也跟汉人差不多了,我还是个京北人呢。老兄,你说你是河南人,你先别说你是哪一府,让我猜猜吧,我猜你准是开封府!”说时翻著两只眼,显出很滑稽的样子来看着他。 韩铁芳也笑笑说:“不是!你猜错了,我是洛 ![]() 对方这个人有点失望之⾊。又笑着说:“河南地方我只走过两次,都是路过,因为我是往京北去。又一次我想特地到开封府去拜铁塔。” 韩铁芳就问他说:“你是⼲甚么的?你贵姓?” 这人说:“我十几岁时就常到京北,以后就常跟著喇嘛去作买卖。京北大小胡同我都很 ![]() ![]() ![]() 韩铁芳不知是说真话好,还是说假话好,所以倒弄得他立时不能够回答。 老头儿又说:“你别瞒我了,由你的模样和脸上的气⾊,我就看得出你一定在沙漠里度过夜。前天是 ![]() 听了这一番话,韩铁芳倒非常的惊讶,觉著道个人的眼睛太厉害了,他竟能将自己的来历猜得差不多,遂就更不胜的疑惑,这人把他的那个小伙计推到一边,他走过来,摸了摸马上的两口宝剑,忽然又惊讶著,说:“你从哪儿得来的这么好的一匹伊犁马?我在河南时,就未看见一匹伊犁马。”又说:“你大概是个保镖的吧?反正你必会武艺?”将弩箭回手递给他那个伙计,又把眼瞪在韩铁旁的脸上,又问说:“你别是半截山手下的吧?半截山他可是皋兰人,他手下的喽啰们也都是汉人。” 韩铁芳却正⾊说;“你别胡猜,实同你说,我是同著一位朋友来此访友。” 这人又问:“你访谁?过了这树林商住西他们可多半不会汉话,你访谁?你不是半截山的手下,我倒相信,因为我看得出来,疆新这地面,你一定是第一回走,可是你说是访人,我还是猜不出你是访谁来。”由他的 ![]() ![]() ![]() 于是韩铁芳便下了马拱拱手,说:“不瞒你,我真是同著朋友来此访问一个人,我那朋友在半路…生了病,他另投地方养病去了,我才连他的马也牵著单⾝来此,我们要访问的人是…”他虽然迟疑著,然而又觉得是非说出实情不可,遂说:“疆新省內有个著名的舂大王爷谅你也知道!” 对方这个人忽然面现惊讶之⾊。韩铁芳又说:“听说舂大王爷手下有一个最亲近的人,大概是个少年人,这人的武艺⾼超。只是…实同你说,我只是闻说有此人,特地慕名而至,这人是舂大王的甚么人,我还不甚知晓,我只知道他也姓舂,我想要会会他,有要紧的话跟他谈。朋友!你若晓得,何妨指给我一条明路,叫我遇著此人,将来我若办完了事,一定要重重的酬谢你。” 这人越发把眼睛直瞪在韩铁芳的脸上,然后他又发怔似的思索了一会,便笑着说:“无怪你远路而来,你要找的这个人真不错,这人在疆新可真是鼎鼎大名。” 韩铁芳赶紧又问说:“他叫甚么名字?现在住得离此远吗?” 这个人说:“远虽不算远,近可也不近,他是舂大王爷的甚么人,连我也不知道,不过听人说他是跟舂大王爷在一块儿住罢了!那个地方我虽没去过,却也可以找到,但我又不能领著去。那个人,哈萨克的话叫他…”说出了个名字,韩铁芳一字也不懂,这人又给翻译著说:“他的名字按汉话说,就是飞骆驼。” 韩铁芳一听,就在脑中拟想出此人的模样,必定是⾝⾼,体大,大脚,驼背,还许是个长脖,这样的人倒还许是一个值得结 ![]() 然而韩铁芳却认出来是“雪瓶”两个字,他不由得更惊讶,想着此人有那样蠢笨的外号,如何又有这样美丽的名字?“舂雪瓶!”他口中不由念了一念,又说:“飞骆驼舂雪瓶!”又发出一阵拟想,猜著这也许是多年侍随著⽟娇龙的一个又 ![]() 于是就问:“这舂雪瓶有多大年纪,他是男是女,你可见过?” 对面的这人却严肃地摆了摆手,说:“顶好少提这些话!说舂大王爷行了,可不许再说舂大王的名字,在这个地方,提起飞骆驼倒不要紧,因为她本人并不知道,可是舂雪瓶…”吧的使力 ![]() ![]() ![]() 这个人又说:“他们比神仙的本领远大,故事多极了。你要是瞧得起我,可以到我家里去坐坐,咱们 ![]() 韩铁芳细看这个人,倒是毫无恶意,就想:在这里若找这么一个 ![]() 这人就也拱手说:“不敢当,我的原名儿叫呼里雅,在京北人都称我为呼二爷,以后你就叫我呼二哥好了。说起我的名字,在此地也不小,将来你若遇著那作买卖的徐老六,那是这里带来常往,最有人缘的一个汉中人,他必然知道。舂大王爷在疆新是一位天神仙,我却是一个小神仙。” 听了他这话,韩铁芳又觉得有些不解,看不出这呼二爷到底有甚么本事,就笑了笑说:“久仰了!那位徐客人,前两天我也在魂销岭那地方会到了他,他还送给我一些药呢。” 呼二爷说:“他本来是贩茶叶带卖药的,我的行当也跟他差不了多少,我们两人全是这一带的二三路的神仙,你要是来此看人,遇见了我们,那可算是你遇见土地神啦。更好啦,你既跟他都见了面,那咱们也算是好朋友了。他是正月回的家。我猜著他大概也快来了。等改天咱们见看了他,一块儿喝喝乐乐,我有一罐子老⽩⼲,还是真正由京北带来的,在此地二百两银子也买不来,到时候,我请你们,我就喜 ![]() ![]() 当下他就叫铁柱子给铁芳牵著马,他领著路往森林中走去,他一边 ![]() ![]() ![]() 老兄,我看有些真话你还都没跟我说呢!” 韩铁芳在后不由得也笑着,心里却斟酌暗想:这人意 ![]() ![]() ![]() ![]() 他过虑地想了半天,结果决定自己只是发言打听,不见舂雪瓶之面,却决不能说出⽟娇龙的死讯。他随著前面的两个人又走,越走⼊林越深,走一步,林鸟就惊飞起来一群,踏踏的声音极为聒耳,彼此的说话都听不真切。脚下踏的是很深的茂草,草上积存著雨⽔、稀泥,头上也落了不少露⽔和鸟粪,走了半天,方才出了这片树林,他的⾐服、鞋帽,连马的⾝上全都尽 ![]() 原来这儿就算是呼二爷跟铁柱子的家了,不远之处有一匹骆驼,全⾝的⽑都快脫净,趴在草地上不大显得出来,地下扔著他们两人的⾐棠跟行李,他们的⾐服也完全跟韩铁芳穿的一样,且有一件⻩⾊的绸挂,大概是姓呼的服装。他们的行李很多,还有卷起来的布帐棚,真非骆驼载不动,由此可见他们是到处为家的飘泊的人。还有铁锅、⽔袋,和一只绍兴罐子,装的大概是京北的“老⽩⼲”另外还有木 ![]() ![]() 韩铁芳看了,这才明⽩,这呼二爷所以自命为“二三路的神仙”之故,原来因为他是个卖卜的,大概是他曾在京北学会了一点卜卦之术,拿到这里欺骗一些人,藉此以谋生活,他一个塞外的人自称为“赛八仙”已是很滑稽了。又想那徐客人是贩茶叶带卖药,他是卖卜还许有别的行当。怪不得他们彼此 ![]() 当下赛八仙呼二爷拉过来那件老羊⽪袄,就请韩铁芳坐下,他也卸下了鞍销,叫马与骆驼同在草地上去“瞰青儿”叫铁柱子烧⽔,原来他们是带著晒⼲了的骆驼粪,一会儿就升起很旺的火来。赛八仙先摇手,说:“你且别忙!舂大王爷的事情咱们先别提,我全知道,可是我都不敢说,因为我虽会算卦,可是我却算不出她现在是在哪儿,她有遮⾝的帽子隐⾝草,咱们两人在这儿说话,她就许正在旁边偷听呢!” 韩铁芳不由得批驳他,说:“你太胡说八道了!她舂大王又不是神人。再说我们私下谈论的也不是她的坏事,即使她知道了,大概也没有其么!” 呼二爷依然是摇著头,说:“虽然没有其么,然而也是少谈为妙,反正你要找舂大王爷的那个亲近的人,你就跟著我走好了。咱们先到未虚城,然后再到且末城…” 韩铁芳问说:“那舂雪瓶就住在且末城吗?” 呼二爷头摇说:“不是!不是!我说的且末城是在西南,离此地有一千四百多里,走半个月就可以到,舂…飞骆驼住的地方是在正西,孔雀河旁尉犁县,离此地的路程也有一千里,可是从且末城商住尉犁,拐这么一个大椅角儿,绕这么大弯儿,一共是…差不多三千里吧。” 铁芳听了,心中不由有些生气,认为这呼二爷不是个有疯病的,就是成七玩耍自己,他就不由冷笑了笑,说:“这真成了笨人了,我为甚么只一千多里不去走,跟著你去走二千里路?你要晓得我并不是一个没有事的人,我若闲著无事,倒正可以跟你游山玩景,但是我如今是有急事要同舂雪瓶去办,恨不得现在就能见看他的面才好!”不 ![]() 此时那铁柱子已烧了一锅⽔,泡了一壶茶⽔送了来,倒了两碗,呼二爷请韩铁芳喝茶,他自己也喝著,说:“按朋友的 ![]() ![]() 韩铁芳问说:“这为其么?”赛八仙呼二爷喝完了一碗茶,又斟了一碗,韩铁芳也将一碗茶饮尽,瞪著眼专听他的讲话。 只见他先把头向左右前后扫了一下,然后才说:“你听我细说!可是,这咱们只当是谈论别人家的事,不是说著大王爷家,将来你见了人也不要跟人 ![]() 韩铁芳点头说:“我全晓得,你放心吧。” 呼二爷才说:“在十九年前由⽟门关里来了一位奇人,骑著马带著宝剑跟小弩箭,还抱著一个小孩!”他疾忙掩住口,面⾊惊慌的向四下望望,森林在后,眼前的草原无边,天际有鹰以健翅 ![]() 呼二爷伸著一个手指,悄声说:“这位奇侠,——我说大王爷,她老人家来到了孔雀河边,住了些⽇,找到一位名叫美霞的哈萨克的太太,两人好像是⼲姊妹,又听说两人在很多年前就相识。那奇人,俊俏的脸儿大眼睛,那时才不过二十左右,穿著男子⾐服,就是一位少年公子,比你还俊俏。舂秋赛马,冬季打猎,常有成群的哈萨克姑娘追著她,围著她,但是她有时又穿女装,哈萨克打扮的时候也有,就是连我见了她都得看直眼。她以箭 ![]() ![]() ![]() ![]() ![]() ![]() 韩铁芳赶紧问说:“舂雪瓶是男是女?” 呼二爷摆著双手说:“得啦,得啦,你别再问了,我也不再说了,再多说半句话,我的头就许下啦,那可不是玩,我们现在变成朋友啦,咱们就都得说实话,我第六爻神课,几年来颇为发财。至于我是怎么认识的舂大王爷跟舂雪瓶呢?早先我虽听说,但没有会过他们的金面,百到去年冬天,下著雪,快到年底啦,我跟我这伙伴走在尉犁县,就被舂大王爷传了去给她算命,她叫我给她算一个在远方的人,她问那个人现今在何方?是否平安?是否已经长大成人了?将来是否还能够跟她相逢?我这个玩艺本来就全凭眼睛跟嘴,我的眼睛看出她对那人很是关心,关心大概也不只一年半年,我的嘴也就得说使她宽心的话。我就说:那人在正南,如今平安无病,诸事顺心,不到半年,他必定要来到这儿看您:她听了我的话,似乎不大相信,可是她的两只美人眼儿…不,大王眼,竟扑簌扑簌的流下泪珠儿来。那小王爷舂雪瓶正在旁边,我一看,吓了我一大跳,原来飞骆驼…” 韩铁芳由他这表情也确认为舂雪瓶即⽟娇龙之子,年纪约二十上下,⾝体強健, ![]() ![]() 此时呼二爷喝簌茶又说:“那时候我看她就⻩瘦极了,哭簌还咳嗽簌,她赏给了我五两银子,她真有钱。由那儿我又到乌尔土雅混了几个月,现在是要往且末城,昨晚我们就宿在这儿,今早打鸟儿想吃了饭好走,这才遇见了你。我想你还是随我们一块儿走,将来我们再带簌你到尉犁县,其实由这里往尉犁县去原是一股直路,你由此一直往西走,再过一段小沙漠,就是一个大湖,那个湖,番名叫作“罗布诺尔”,汉人叫它“东海子”,越过湖岸就是孔雀河,顺簌河再一直往西,马快的有四天就能到尉犁县,这一股路上虽说没有汉人,可是也有些蒙古人多少会说几句汉话,并且我知道⻩羊岗子那镇上,还有凉川人开设的一家店房呢!只是你就是走到了尉犁县…尉犁县是个大城市,陕甘人在这里作生意的也不少,那里还有衙门。但是你要请问舂雪瓶,还是没有人告诉你,因为看你这样儿,别人猜不透你是个⼲甚么的,万一你要是去找舂家的人作对,那么闹出事来,谁也吃不住。因此我说,不如你先跟我到且末城去,沿途你也算是我的一个伙计,我也把算卦的法子教给你,将来你若万一时运不济,混穷了时,也可以拿著换饭吃,古人有一句话说得好,家有良田千顷,不如薄技在⾝啊!” 韩铁芳听了他这些话,只细细地记住了往西去的路程,却对他劝自己拜他为师,助他去走江湖算命之事付之一笑。更疑惑那舂雪瓶的地方原来很好找,说他们是如何的凶狠、神秘,那也未见得靠得住,不过是赛八仙这家伙故作处词,以拉自己⼊伙而已。他把头摇了一摇,说:“我不能去跟你作买卖,我没有口才,连江湖话我都不会说!” 呼二爷说:“那不要紧,可从慢慢地练,再说,说实话,我也不是叫你真帮助我去⼲甚么,只是藉著你的像貌人才给我壮壮招牌罢了。因为找算命的,有不少都是大姑娘小媳妇,我这样儿现在不行啦,所以买卖不好,不然我也不到且末城去,且末城还许有点买卖作,到别处,除非有你…” 韩铁芳明⽩了他的用意,不由更是有些气忿,就摆手说:“不行不行!我来此是寻舂雪瓶有紧要的事情要办,实在不能奉陪。”赛八仙呼二爷听了这话,半晌也没有言语,脸上显出不⾼兴的样子。 这时候,他的那个伙计铁柱子,烧的也不是甚么饭,牛⾁、羊油,连剩饭带⼲锅饼都熬在一起,上面还撒了一些黑砂似的碱盐,端过一大木盘来,还有两个木头的调羹,韩铁芳此时很饿,便也不客气,不能计较好吃不好吃了,就与呼二爷对坐而食,呼二爷的脸⾊渐渐缓和了过来,跟他又说又笑。 待了会,饭用毕又喝茶,依著呼二爷今天还要和韩铁芳多盘桓些时,并拿著他那弓箭说:“老弟!你一个人就带著两口宝剑,我不信你不会武艺,这弩箭是自从舂大王爷来到疆新之后,就人人都想学,可没有一个学得好的。实在, ![]() ![]() ![]() ![]() ![]() 韩铁芳站起⾝来,却摆手说:“我也是不行!幸遇呼兄,指给了我往尉犁城去的路径,现在我就得赶紧前去,早一天见看舂雪瓶,就算早一天卸了朋友对我的重托!” 呼二爷也突然站起⾝来,惊惊慌慌地说:“原来你真想去见她?你告诉我行不行?你找她究竟有甚么事?”韩铁芳叹息了一声,说:“现在恕我不能奉告,将来你必能知晓,我们再会吧!”拱拱手又同那铁柱子招呼了一声,就去牵起两匹马,并将那群人送给病快的那两只羊尾巴取出来,送给了呼二爷,以作茶饭之酬。 原来这羊尾巴是此地的买重礼品,呼二爷真有些受宠若惊似的,不住地作揖道谢,又说:“那么,咱们是后会有期了!我们到了且末城先去抓几个钱,也许再到尉犁去找你,咱们在那儿再见吧!路上平安。” 韩铁芳也拱手,上了乌烟豹,牵著病侠遗下的那匹黑马就往西走。 才走了不远,忽听呼二爷在⾝后叫他,他赶紧回头,就见呼二爷跑得直 ![]() 韩铁芳又拱拱手致谢,他就策马走去,口中不住的暗暗念著「秀索奇法”,觉著番语太是难记,他就按照著这句番音,改成了汉字的意义,是:“秀树奇峰”,又不由⾼ ![]() 马蹄踏著青草,一前一后,全都轻快绝伦,两旁的青草芳香,今人心怡神旷,而⾼空上冉冉的⽩云、青天,远处的苍翠奇峰,葱龙秀树,更为可喜,他的口中时时念著「舂雪瓶”的名字,然而到底也想像不出舂雪瓶是怎样模样的一个人,只因为“飞骆驼”的这个名字总觉得他的像貌一定很丑恶,可是又想以⽟娇龙那样的人,无论是她亲生的或抱养的孩子,大概总不至于大拙笨了,而他的武艺既是盖世奇侠传授出来的,当然也是⾼超极了,只可惜⽟娇龙现已死了,今后这里的大漠草原,森林长河,⾼山古道之间已无缘再睹侠影,舂雪瓶能够承继他⺟亲的名声吗?…因此恨不得立刻就见著那舂雪瓶之面,他的心特别急,马特别快,可惜时已近午,天气十分炎热,走尽了这片草原,又穿过了一片森林,越过了一道山岭,才望见有了稀稀的庐舍,整齐的田地,他就收住了马不再快走,然而他已经満头是汗,气 ![]() 在疆新,人种虽然复杂,但除了少数是逐⽔草而居住“蒙古包”,和満汉作官的及作买卖的大多数都住牛⽪帐,只有索伦人自己盖著土房或草屋,在平原耕耘著各种杂粮,近河⽔的种稻,除了言语难通,其余全与陕甘人无异。甚至小溪板桥,绿柳⽔田,风景之秀竟不亚江南。其他地方却又沙草万顷,牛、羊、马多得如 ![]() 眼前的风景又振起他的壮志,他走了一天,歇息在一家索伦人的庐舍里,他 ![]() ![]() ![]() ![]() ![]() 走了两天,来到那“东海子”,这是个万顷汪洋,碧波无际的大湖,有无数的⽔鸟在湖面飞翔著,可没有看见一只船。再走,依然傍著孔雀河岸,河岸有时宽,有时又窄,但两岸总是草少而沙多,他又一连走了三天,竟没有离开孔雀河畔,他终⽇吃著发了霉的⼲粮,有时拿银子向人换点羊马⾁,晚间因为怕有野狼,他总是投宿于索伦人的家里,蒙古包里他也宿过夜一,异地的生活他虽仍觉不大习惯,但也能勉強接受了。只是怕的银钱已罄,同时他又觉得⾝体有点不舒适,自思不是著了凉,便是中了暑,徐客人送给他的那万应锭,冰片散,连狗⽪膏全都贴在肚脐上了,然而无效,他骑在马上照旧的头发晕,肚子柠著疼,实不能忍。悲伤渐渐袭上了他的心头,恐怖占住了他的脑子,他的心却更急,恨不得一下飞马见著了那“秀树奇峰舂雪瓶”,把⽟娇龙的事情告诉了他,把埋葬的地点告诉了他,把这匹马跟⽟娇龙所遗留的物件全给了他,然后自己即立时病死,连五年来为⺟亲报仇的志向都化作灰尘,都消失于这草原大漠之上,然而也决无侮,最怕的是病倒于这边疆绝域,人地生疏,死既不死,活又不活,那才可怕!他真不能再支持了。这⽇天⾊尚早,他看见面前有十几间土屋,知道是索伦人的房子,他就赶紧催马向前走去,到了临近一看,这里竟还有一家汉人开的小饭铺,带卖酒,还带宿客,有个店名叫作“⻩羊南子刘家老店”,原来驿站也在这里,驿站里只有一个官人跟一个马夫。 韩铁芳就投了此店,炎热的天气,孔雀河跟沙漠台来阵阵火一般的风,天空永远有鹞子吹哨,⽩天苍蝇成群,晚间蚊虫成围,他就病倒了。这里虽然他来的第一天就认识了店家凉川人刘老大,驿吏薛老头,马夫烂眼三,但是都治不了他的痛——此地连韩秀才那样的一个医生也没有。病重的时候,刘老大给他送⽔,病稍微轻了一点时,刘老大又给他送饭,他在此一连病了十几天,并未给店里分文,而病侠⽟娇龙包袱的金银就放在他的⾝畔,但他却不肯掏出一块来用。他自己的除了污旧的几件⾐棠,一口宝剑,又无物可卖。他只得托付店家给他找主顾要卖他的那份马鞍,却不料因为这事,竟招来了一个过路的蒙古商人,瞧中了病侠的那匹马,一定要买,出价到库平银八十两,刘老大、薛老头,连烂眼三都直劝他说:“不如卖了,你一个人要两匹马何用呢?再说这匹马除非行家才看得上眼,长像儿并不好看,不如旁边的头⾼腿壮,⽑儿又黑又亮。卖了吧!价钱可出的不少啦!”他们所指的旁边那匹马就是“乌烟豹” 韩铁芳宁可卖自己的马,也不肯卖病侠的遗马,诚恐将来见到舂雷瓶时对他不起,有负友情。所以他就⾝靠著窗极,有声无力地说:“你若真想要,就将我那匹马乌烟豹卖给你吧!这匹马是朋友托我送到尉犁县的,我实在不能够卖。”这个蒙古客人也懂得汉语,他一听见乌烟豹这个名称,他就转移了目光,把乌烟豹瞪了半天,还牵出去试看骑了一回,也因为是他原来的那匹马,路上被一种最恶毒的名叫“八蜡”的虫子给咬伤了;那种东西是像蚱蜢一样,但专咬牲畜,他实在需要一匹好马,好赶往伊犁去作买卖,如今看着这匹乌烟豹也不错,而且肯卖,他就出了六十两银子的价钱,鞍鞯外加三十两,烂眼三在旁直向韩铁芳使眼⾊,那意思是叫韩铁芳争过一百之数,然而韩铁芳此时已无限地 ![]() ![]() 九十两银子,连还店饭钱,带付给刘老大他们拉纤的报酬,就去了三十多两。韩铁芳精神总是振作不起来,因为饮食不调,肚痛才好,总又复犯,得的痛像是痢疾,且时常全⾝发烧,起不了炕,它的容颜也一天比一天瘦。在此住了前后几近一月,这里每天来来往往的人总是不少、官差到驿站换马,蒙古人,哈萨克人,用牛⽪袋在造儿装⽔、喝酒的吃饭的,住店的人甚为复杂,刘老大的买卖非常的兴隆,尤其是他后院这几间土屋,每晚总要住得満満的。 韩铁芳由那些人彼此谈话之中,渐渐也猜得出几句番话的意思了,可是他要向人问:“秀树奇峰舂雪瓶?”一样的大家都是头摇摆手,刘老大且好意地严肃嘱咐过他,说:“你来到这儿,就千万别说这句话,别提这个人。” 韩铁芳说:“因为我这次要往尉犁县,就为的是去找他,现在,我病在这里是实在没有法子,只要我能够挣扎,我就立时前往,我也知道你们这里的人全都很怕他,可是我却不怕他,我找她是有一件顶要紧的事情要办。” 刘老大听了这话,发了半天的愣,结果还是说:“⼲吗呢?老乡,你年轻轻的人,找寻谁不好?何必专寻她们呢?我也不管你有甚么事,只求你住在我这儿别 ![]() 韩铁芳听了,心中越发郁闷,也更心急,精神偏又一时恢复不过来。在这店还住著一个客人,与韩铁芳是害著一样的痛,也是每天要跑很多次厕所,而且这个人上厕所的时候还得叫人搀扶著,常因走得慢,他就要将粪尿便在 ![]() 此时他对那个盲人真抱有一种“同病相怜”之 ![]() ![]() ![]() 在这小小的驿站上,除了有的人像烂眼三似的,赌赢了钱买酒喝醉了,就敲著破桌子唱他从伊犁学来的三句半京戏。歌声与乐器是极少的,如今这孩子调起来的琵琶,人都听不懂,也不大在意。韩铁芳的心灵却又被这唤起了回忆,忆起故乡琵琶巷蝴蝶红的纤手所奏出的绝妙音乐,他的心立刻就由这绝远的边塞之地飘到了江南。然而也不是怎样的相思惆怅,心思便很快又回到这里,静静的听著琵琶之声。 盲人的这侄子,每天晚饭后必要弹奏一曲,给韩铁芳心头无限的安 ![]() ![]() ![]() 而刘老大他手里拿著抹布跑到后院,发呆地听了半天才说:“喝!韩大爷你还会这一手儿呢?你要到了迪化府,看!包管那些烟花柳巷的姑娘儿都得拜你为师。” 烂眼三拿著砂酒壶,蹲在地下,说“喂!韩大爷!我请你老消遣一段盼才郞吧!”更有许多在前边喝酒的人也都跑来听,但是他们不独围著听,还哈哈的大笑,连声的叫好儿,韩铁芳不由觉得煞风景,便收住了琵琶,然而他对于这来到边塞仅见的,而且是最为自己所喜的乐器,毕竟有些 ![]() 盲人的侄子却回答他说:“我也不知道哪儿有卖的,这琵琶的年岁比我还大,我叔⽗从小时就瞎了眼,长到十岁时他就能把得住琵琶,就学著弹了。” 旁边烂眼三说:“你把这琵琶卖给韩大爷吧!” 韩铁芳却不容这孩子表示,他就摆手说:“那如何使得?这是他们倚此为生的,他肯卖给我,我也不肯要。我弹这不过是玩玩罢了。” 过了两天,他本想走,不料天又连续下雨,听店里人说:“西边的河⽔滥泛起来了,把道路都冲毁了。”因此许多的客人跟车马、骆驼,全都停滞在这里。连这里的几房索伦族的人家,驿舍里,还有镇外的龙王庙,全都住満了人,短短的镇街上挤満了车辆跟口牲。这⻩羊岗子的人骤然增多了起来,刘老大可是乐不可支,因为他的酒铺永远是客人満座,他自己酿的存放著的那几罐子半酸不酸的酒,眼看着就要卖光了,钱是一天收⼊一大堆,同时可也有一件丧气的事情,就是雨下到了第三天,忽然那个患病的瞎子死了,他那侄子不住的哀号,这里连口棺材都买不到,何况瞎子死后拖下了一大堆店饭账,连一文钱也没有遗下。依看那驿吏薛老头就主张把尸⾝扔在河里,来个⽔葬。韩铁芳却闻之不忍,自己出头,情愿拿出钱来雇人,临时为死人赶做棺木,他不在乎出钱多少,所以本地就居然有人自称为棺材匠,来拦这号买卖。 当天,在两地之下,就锯木头,钉板子,不到晚间,就钉成了一只薄薄的杨木的长方匣子,就把那盲乐人给盛敛了起来。还有两个过路的蒙古人,义务给念了一通喇嘛经,就算完了。韩铁芳也雇好了两个人,只等雨住了,就择地将瞎子葬埋,至于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孩子,也是韩铁芳给说合的,刘老大答应留他在这店里作个小伙计。 ⻩昏以后,酒铺里仍然热闹,点著两枝羊油灯,照得屋中十几个人的脸上都发红,每个人都饮著酒,拿番话谈的,拿汉话谈的,都对韩铁芳甚为注意。韩铁芳也占据在一张桌头,要了半碗酒慢慢地喝著,他细听门外的雨声,沥沥地响,如同弹琵琶的声音,两天空的雷声却又隆隆的响,像是门外的那些车辆都一齐自己滚动了。言语纷纷,有听得懂的,有听不懂的,而在自己的旁边有两个差官似的人,却正谈著尉犁城內的新闻,他们都是才由尉犁来的,听口音都是官话,韩铁芳就专心侧耳地去听,想要听出关于舂雪瓶的一点事情来。 听了半天才见那一个瘦脸的差官向他对面的一个脸部喝紫了的差官说:“这次,我真不⾼兴出差,在尉犁再等几天,看看哈萨克的人赛马有多么好!舂雪瓶一定要大大的露脸了。”韩铁芳走了这么多的路,遇过了这么多人,还从未听见有人敢当着许多人直呼“舂雪瓶”之名,到底是当官差的人有胆量。韩铁芳遂将⾝子转了一抡,凳子挪了一挪,向那紫脸的差官说:“这位大哥,你们谈的是秀树奇峰吗?” 两个官人将脸对著他,因见他是带著笑来问,遂也就都很和蔼地望着他点了点头,那紫脸的说:“怎么?你也知道秀树奇峰?你是哪儿来的人?如今要往哪儿去?你贵姓?作甚么行当的?” 韩铁芳见这差官有点醉了,虽然态度不恶,但说话竟像是审案的口气。于是就先在心中斟酌了一下,才说:“我姓韩,由河南来,没跟舂雪瓶见过面,可是我因为受了一位朋友之托,如今正是要往尉理县去见他。”说话之间,忽然隔著两张桌子那边立起了一条黑大汉子,同他这边瞪了一眼,便又坐下照常饮酒,韩铁芳本来也看惯了,只要一提起“舂雪瓶”之名,便会有人向自己注目,所以如今他也没有介意。就接著又说:“其实我与舂雪瓶毫无渊源,也未曾见过,只知道他的名头很大罢了。 我本是洛 ![]() 那边的黑大汉和两个強壮的少年人,都站起来又向他这边瞪了一眼,有一个人且发了一声冷笑似的,可是等到韩铁芳的眼光扫到这边之时,他们可又全都坐下了。这两个官差也都拿眼睛打量著铁芳,紫脸的又说:“疆新省里认识舂雪瓶的人很多,不但她,连她的妈…”说到这儿,这个人也立时敛住了口,似乎觉得这话太不恭敬了。 那个瘦脸的差官就站起来说:“我们不问你,你也就别再打听啦!舂…你找她有甚么事,我们也管不著。”又同紫脸的差官使个眼⾊说:“别说啦!说人家的事情⼲吗?咱们且管自己吧!这回出差,其实看不看舂雪瓶赛马倒不要紧,就是天气热得真够受的,而又下得这么闷人。”两个差官索 ![]() 那边约三五个人仍然都伸著脖子扭著脸向他这里瞪来,韩铁芳见这几个人把他瞪得太厉害了,心中这才不 ![]() 韩铁芳听得心中就不 ![]() ![]() 但那个紫脸的差官可又晃晃悠悠地走过来,跟他谈了一阵,问他在路上的事情,并问说:“你们路过⽩龙堆的时候,除了遇见了大风,没再出别的事吗?” 韩铁芳摇了头摇说:“再没有别的事,我觉得疆新路上,比别处还平静!”差官点了点头,他们又坐著喝了一会,就都叫刘老大给记上账,就走了。其他客人也多半付了酒钱离去。 听刘老大跟两个 ![]() ![]() 酒客里有一个像是跟官的人,就笑着说:“你看见那位官儿太太了没有?” 刘老大说:“我早就认识她,每年她必要从追儿过个两回三回的。模样是还看得过去,可惜已经老了,她要是现在还年轻,从这儿一边,我真许连买贾都作不下去啦。” 那跟官的人笑了一笑,说:“她的底细我都知道,二十年前家兄在且末城⽟领队大臣之处当差就见过她,那时候,她还不过是个小丫鬟,伺候著她的姐小。…” 刘老大听了立时就变⾊,连连地摆手说:“得啦!得啦!你就别说了!我早就知道。” 那跟差官的人又说:“你知道的也没有我知道的多,我家兄先是随著⽟大人到京北,后来又伺候⽟大少爷,如今还伺候著。这次⽟大少爷,不,现在他是大老爷了,是新放的疆新巡抚钦差大臣,如今正在路上往这边来啦,我现在就是请了假,要到迪化城等著见我哥哥去。”现在又归了正题说:“现在驿舍里住的那位太太,连她的名字我都知道,她叫绣香,你别看她那样儿,千娇百媚地,嘻!人家真比咱们见过的世面大多了!”刘老大又头摇摆手说:“算了!算了!你别说了,我也不听了,快点喝酒吧!我可要上门了!” 韩铁芳也觉出天⾊已然不早,就站起⾝来,不 ![]() ![]() ![]() ![]() 那两个差官已经走了,而昨天那对韩铁芳很注意的几个人还没有走,从一清早就来这里喝酒,直喝到午后都没出铺子,他们一其是五个人,都不像是件买卖的,也不像官人,个个都年轻体壮,眼睛襄发看光,他们还到后院来看了看,故意诧异地说道:“喝!这院里还有马?还有棺材!” 韩铁芳是十分地愁闷,在门前站了一会,扭头一望,西边不远,斜对面的三间瓦房就是驿舍,几匹瘦马栓在门前的构上,窗子开了一扇,露出了一个中年妇人的半⾝,云鬓、金首饰、丝绸子袄,将一只手伸到窗外,接著那微蒙的雨点儿,韩铁芳没好意思去细看,却料到那必是官人之 ![]() ![]() 韩铁芳赶紧走回来,就叫人在镇外地势较⾼的地方掘坑,去抬棺材,棺材向下直漏⽔,死人的侄子跟著哭,刘老大还在门前烧纸,放了两个爆竹也都没响,蒙古人又赶来念经,十几个人忙 ![]() 刘老大说:“你往东去倒不要紧,往西去⽔可大呀!你已经在这里住了这么多的⽇子了,索 ![]() 韩铁芳却头摇,说:“我实在不能再耽搁了!这样已经对不起我那朋友了。” 他把这些⽇子的账目全都算清付清,只预备明天动⾝。此刻他⾝边剩的银钱不⾜三十两,到尉犁城去的路费是⾜够用了,然而将来怎么生活,却一点把握也没有。瞎子的侄子哭了半天,现在已穿上一件破油裙,替刘老大擦盘洗碗,烧火扫地,作起小伙计来了。韩铁芳又当着拿出了五两银子 ![]() ![]() 也不知睡了有多少时候,忽然被一种声音给惊醒,他睁开了眼睛,起初还以为是风把屋门吹开了,但继而觉得这屋门是由一条小 ![]() ![]() 韩铁芳 ![]() ![]() ![]() ![]() ![]() ![]() 驿舍的窗上立时出现了灯光,有妇人之声向外惊问说:“甚么事?甚么事?”这驿舍没有后院,贼人进去竟半天没出来,韩铁芳就不敢再 ![]() ![]() 一霎间,韩铁芳就如一只猫似的飞⾝窜进屋內,当的一声,宝剑已将贼人手中的刀磕开,贼人凶悍地翻腕抢刀还要砍,但韩铁芳的左手已将他的腕子托住,右手抢剑向他腿大上砍去,贼人发出一声怪叫,⾝子向后倾倒,韩铁芳趁势一脚,咕咚一声就将贼人端出了屋门,驿吏薛老头在外屋又大声惊叫,接著那负伤的贼人在地上腾折,滚、爬、呻 ![]() 这妇人绣香,把眼睛向著韩铁芳打量了一番,她虽然是一个柔弱的妇人,当刚才韩铁芳与贼人拼斗之时,她也是非常的惊慌,但这时她的态度又十分镇定,好像这种拿刀动剑,流⾎惊呼之事,她瞥经见过,这不算其么稀奇。不过当她一手掠著云鬓,目光向韩铁芳的脸上扫过了两遭之后,她竟显出惊讶的样子,韩铁芳却脑门子上挂著汗珠,敞露著的健壮 ![]() ![]() ![]() 韩铁芳点点头,转⾝就要出屋,不料绣香却又叫住他,说:“这位大爷!…” 韩铁芳止住步又转过⾝来,正⾊问说:“甚么事?”绣香忽然露出不好意思的样子,说:“没有甚么,只是我见你的武术⾼強,而且…很眼 ![]() 韩铁芳说:“太太你认错了人啦,我是第一次到此地来。”他转⾝,匆匆出了屋,那受伤的贼人已带著⾎爬到了驿舍外,⾝子趴在泥里,如同一条死狗似的,也不能再爬了。 那些在店裹住的人,在人家里寄宿的人,全都出来察看,有的还打著灯笼,拿刀握 ![]() ![]() ![]() ![]() ![]() ![]() ![]() ![]() ![]() ![]() ![]() ![]() 韩铁芳忿忿地说:“我到外面去跟他们理论就是了!太太你不要拦挡我,我决不胡 ![]() 你们再 ![]() ![]() ![]() ![]() ![]() 韩铁芳一看这情形,他不 ![]() ![]() ![]() ![]() 绣香这才慢慢扭⾝回来,看窗外那男子似就是她的丈夫,这人大概官职不小,而在当地也很 ![]() 驿吏薛老头倒在旁边直劝说:“萧老爷息息怒吧!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没把太太笃吓著也就算了!你请进屋去吧!” 韩铁芳已经走出, ![]() 韩铁芳将剑蔵在背后,恭恭敬敬地说:“我叫韩铁芳,是自洛 ![]() 不料萧差官带怒地说道:“我也听说啦!今天在店里把那瞎子发葬了的大概就是你,你还会武艺,很有点侠义之风…” 韩铁芳说:“你太过奖了!” 萧差官昂著 ![]() 韩铁芳气得要回⾝再进屋去辩解,却被驿吏薛老头把他推下了台阶,低声劝著说:“韩大爷!你快回去歇著吧!他是乌尔土雅台的千总老爷,你何必惹他呢?” 韩铁芳忿忿地说:“我不管他是甚么官,我追贼是自卫,我进他屋是为救他的家眷,我毫无他意,他用不著以势力来 ![]() ![]() 他转⾝一脚才登上了台阶,薛老头又拿胳臂挡住他,而那屋里已然关了门熄灯了。韩铁芳只好退回来, ![]() 韩铁芳只好提剑走开,找著了那匹马,牵回店房裹。夜间,他剑不离手,防备著有人再来寻他殴斗,可是竟无事发生。 第二天早晨, ![]() 韩铁芳对他也很是客气,虽然不知他们把那两个受伤的贼人怎样发落了,但昨夜的事是已经完全了结。 韩铁芳又问那萧千总的太太毕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她在尉犁县认识甚么有势力的亲戚?百户长却笑着说:“这件事您也就别细打听了,反正他们作官的,别管是大官小官,别的人总对他们带著三分畏惧。尉犁城,他们确实认识一两个有势力的人,可是…咳!韩大爷你就别打听了!”说著,就告辞走了。 韩铁芳将这百户长送出了店门,他又向西扭扭头,见驿舍前面正在套车。萧千总头戴著红樱帽,⾝穿著舂罗的官⾐,威风凛凛,而那位太太绣香,又开著窗户纳凉,梳妆得十分整齐,带著些匆匆的行意,她向他这边看了一看。韩铁芳转⾝进至店里,也匆匆地备马系紧了包袱,就向店主人刘老大拱手笑说:“我走了,再见,再见。” 刘老大也扔下了抹布,抱拳笑着说:“再见再见,韩大爷回来时可还在我这儿歇著,一两个月的朋友啦,以后有钱没钱都不要紧。” 韩铁芳又拱手说:“好,好,多承关照,容⽇再谢。” 刘老大说:“好说,怠慢得很,一路平安。” 韩铁芳牵马出了店门,见这匹马歇著两份包袱,带著两口宝剑,心中却又不 ![]() 他将要上马,忽见那瞎子的侄子,抱著那面琵琶由里面跑出来,流著泪说:“韩大爷,这个琵琶我送给你吧!我叔⽗死了,我也不大会弹,您…收下吧!”韩铁芳更是慨叹。刘老大在旁也劝著他收下。韩铁芳想了一想,就掏出了一块银子,说:“好吧!你就算是卖给我吧!我真不忍⽩⽩收下你这东西,你在这里可千万要好好作事,大约再过几天,我就可以回来看你。”把银子 ![]() 他掠过了驿舍,妇人在窗里向他直著眼望,萧千总见他的马上有这些累赘的东西,倒不由哈哈笑了一声。他却不回头,挥鞭急走,离了⻩羊岗子约十里地,半路上就遇见那才从西边跑完公事回来的驿夫烂眼三,他马也不驻, ![]() 韩铁芳惊喜说:“啊…”他的马更不稍停。 烂眼三満头是汗,两匹马 ![]() 此时 ![]() ![]() ![]() ![]() ![]() ![]() ![]() ![]() 这些事都是韩铁芳向店家打听来的,他住的是城外一家名“远利”的店房,四五个伙计也都是陕 甘人。第一天韩铁芳在街上走了一走,见汉人所开买卖很多,只城外就有六七家,有一家鞋铺,他进去买了一双鞋,听里边的几个人说的都是河南省的话,一谈说起来,彼此原是同乡,因此鞋价就格外少算。韩铁芳来到这里,倒一点不 ![]() 第二天,他想着那家鞋铺里的人既是同乡,去问问他们,也许还不至于瞒我。于是他就去到那铺子里闲谈,掌柜的名叫李鸿发,河南陈川人,在此经商已二十余年,据说这是第一次遇见同乡,因此对韩铁芳非常的亲近。然而李鸿发听韩铁芳一提到丁“秀树奇峰舂雪瓶”和“舂大王爷⽟娇龙”,他可也吐了一吐⾆头,说:“千万别说了!其实我心里都知道,可是我不敢开口。老乡!这你可别恼我,就叫我关上门,偷偷跟你说,我也不敢,因为人家的本事是神出鬼没,咱虽没说人家的坏话,可是就许因此有 ![]() 韩铁芳不 ![]() ![]() 韩铁芳问说:“在其么地方?” 李鸿发说:“由此地跑到库鲁山后的草原,一共是一百里,得由清晨开跑,过午才能到。你要是想见那个人,非到那儿去等著她不可,一看你就晓得她是个怎样的人物了,我说也是说不出来。” 韩铁芳点了点头,思想了半天,又问说:“难道舂雪瓶本是个哈萨克人。他是自小被⽟娇龙…收养的吗?” 李鸿发变著⾊摆手,着急说:“你怎么偏要说出她的名字来呢?万一老乡你要在这里出了事,我可也难救你呀!” 韩铁芳微笑了笑,就又问:“往库鲁山后去,应当走哪一条路?请你告诉我,到那时我一走去看看。” 李鸿发说:“这倒很好找。你往东看那座山,就是库鲁山,转过山去往北,你就看见了一片草原,哈萨克人在那里养牛放马。到十五那天,那里一定擂著锣鼓,无论谁都可以去看的。那天热闹极啦,一年只有两回,这次我也想去瞧瞧呢。”说著,这李鸿发也不由得兴⾼采烈。 韩铁芳又问说:“若跑了第一名,有甚么便宜呢?” 李鸿发说:“便宜可多极了。” 韩铁芳点点头,心想舂雪瓶原是个男子,不然他要赛马⼲甚么?大概他就是十九年前⽟娇龙由别的地方抱来的那个小孩,在这里跟哈萨克一同长大了的,必然勇猛绝伦。如果是这样的一个人那倒总比跟女子见面容易,而且我必要与他深 ![]() ![]() ![]() ![]() 光 ![]() 旁边也有几个人正在备马,就问他说:“你这么早就备马,是要上路?还是要去看赛马呢?” 韩铁芳就说:“我是看赛马。”旁边的人就笑他,尤其看他那匹马,不由的发笑,一个就说,“今天,凡是看赛马的人,讲的是自己也备著马,骑著、追著看,那才算得起是大老。朋友!我听你的口音,是外地来的,你能够自骑马匹追著看,也够露脸的了。可是凭你这匹老黑马,能跟得上吗?只要你能跟得上最末一匹就不错了。” 韩铁芳不言语,心中只觉得好笑,这种土头土脑的人遍地皆是,这里也不少。可气的是他们 ![]() 韩铁芳想着舂雪瓶一定到这里来了,他急于寻找,但马却被人挡著,不能向前进,又恐撞倒了人。所以就紧紧地勒著 ![]() ![]() 呼二爷也从人群中挤出来了。韩铁芳就要下马,呼二爷却拦住他说:“别下来!别下来!我的马也在那边啦,我在这儿找了半天都不见你,我还以为你没来呢。”他说话的时候笑得闭不上嘴,又向东指指说:“骑马跟著看的人,早就都往那边去了。” 韩铁芳就问说:“为甚么?莫非这里不许骑马吗?” 呼二爷一边傍著韩铁芳的马向东走着,一边摇著头说:“不对,不对,谁 ![]() ![]() 韩铁芳说:“好么,秀树奇峰舂雪瓶也是个哈萨克人?” 呼二爷吓得脸⾊忽变,顿脚说:“我的老爷!你好大胆子,怎么到了这儿,你还敢说出她的名字呀?我的爸爸!我从且末城赶来,一来为看热闹,二来也为照应你,咱们俩人既是朋友,我能叫你在这里闯祸?” 韩铁芳将马勒住,微微她笑说:“不要紧,别管他的 ![]() ![]() 呼二爷撇嘴说:“你可别吹,他们刨除一个、两个、三个…大概只有三五个人,除外的人是谁也不认。今天,哈萨克的千户长送牛送马,才把她老人家请出来的,今天只怕谁也不敢跑头马了。” 韩铁芳心里说:好霸道!回首看看,见擂鼓极锣吹喇叭的那个地方,已经有了二十多匹⾝挂红绿绸子的马,有些个哈萨克都戴著新草帽,穿著雪⽩的⾐ ![]() 韩铁芳就急问说:“快告诉我,哪个是他?” 呼二爷头摇笑着说:“早呢,她哪能道么早就来,你没听过京戏么?越是好角儿,越是最末出台。” 韩铁芳垂鞭握缰,不住的发怔。呼二爷说:“走吧!你在这儿站著,甚么也看不见,咱们先慢慢地走。大概走不到库鲁山角她也就来了,那时包你细看。我一定指给你看,可是咱们得先说好了,到时你的马必须在人家的马二十步开外,纵使你的马快,也不准越过前去。还得说好了,别人跑过去的时候许你嚷嚷,叫好。她要是跟过来的时候,你可千万别作一声!” 韩铁芳皱著眉说:“谁是特地来看赛马?我因为有要紧的事,才来找他!许多事都非当面告诉他不可!”说到这里,却又自思:今天舂雪瓶原是很⾼兴的,我告诉他的⺟亲死了,他必定⾼兴全无,立时就放声大哭,那何必?不如索 ![]() ![]() 于是二人慢慢地往东走去。⾝后的锣鼓喇叭声渐渐听不见了。草地越展越宽,而哈萨克人是很有趣的,他们故意预备为今天赛马之用,在牧畜时就划出来界线,只叫牛马在界线之內吃草,所以非止一⽇之功,竟将界线以內之草全都吃净,成了一条五丈宽的笔直的大道。两旁茂草好⾼,牛马如蚁,在草中只能现脊背。蒙古包也无数,但都离著道旁很远,那里边也都像没有甚么人了。沿路遇见骑马的人很多,都是款款而行,有好些人都跟呼二爷打招呼说番话,并都对韩铁芳很为注意,因为今天这些骑马随著看的,多是哈萨克,汉人实在寥寥无几。 又是不远,呼二爷就寻著他的那匹马了。也不知是他的,还是借来的。马全⾝深⻩⾊,外观比韩铁芳骑的这匹仿佛还好,正由铁柱子牵著。铁柱子跟韩铁芳还彼此笑了笑。呼二爷上了马,接过鞭子来,就要逞能,马向前奔,奔出不到三十步,他就几乎摔下来,收住了缚,脸⾊发⽩,不住的 ![]() 此时,那苍翠魏魏的库鲁山,很清楚地就在眼前,青天上⽩云成团,应雕盘舞,也似在等候看这场名驹驰赛。初秋的原野,风已微含凉意,但呼二爷还拿出了折扇煽著。 韩铁芳是随走随回头,他是随走随说:“有一百多里呢!无论多么好的马跑到那儿,也得 ![]() …”正说著,忽听⾝后有人 ![]() ![]() 韩铁芳见这两个人都不过三十岁,可是都有胡须,就赶紧向呼二爷问:“快告诉我!哪一个是飞骆驼秀树奇峰舂雪瓶?” 呼二爷头摇说:“都不是,飞骆驼若是有胡子,那就成了老骆驼了。” 韩铁芳这才断定,舂雷瓶确实没有胡子。 又往东边走不远,又听到后面有看热闹的在道旁 ![]() 呼二爷说:“他配?飞骆驼若长得像他那么黑,那可就成了黑骆驼了!”由此,…韩铁芳又断定了舂雪瓶长得并不黑,脸儿一定很⽩。 他又回头望去,见两匹红马相并著驰来。他的精神一阵紧张,呼二爷也看直了眼,原来这马上的二人全是十八九岁的少女,都是红⾐棠,⽩草帽,小蛮靴,一个脸微黑,一个⽩而胖,都是哈萨克人模样,鼻子都很⾼。两人都一边笑,一边纤手摇鞭飞奔,如大海中来了两片红叶,晴天上浮起了两朵朱云。呼二爷急忙说:“靠边儿!靠边儿!” 韩铁芳问说:“这两个人是谁?” 呼二爷悄声说:“这两个倒像是飞骆驼的姊妹们。” 韩铁芳紧问说:“舂雪瓶竟是个女子?” Www.WuWxS.C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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