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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王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老舍自传 作者:老舍 | 书号:40032 时间:2017/9/13 字数:10811 |
上一章 血贫与斋鼠多 章七第 下一章 ( → ) | |
一、多鼠斋杂谈 戒酒 并没有好大的量,我可是喜 ![]() ![]() ![]() ![]() 自从在社会上作事至今的廿五六年中,虽不记得一共醉过多少次,不过,随便的一想,便颇可想起“不少”次丢脸的事来。所谓丢脸者,或者正是给脸上增光的事,所以我并不后悔。酒的坏处并不在撒酒疯,得罪了正人君子——在酒后还无此胆量,未免就太可怜了!酒的真正的坏处是它伤害脑于。 “李⽩斗酒诗百篇”是一位诗人赠另一位诗人的夸大的谀赞。据我的经验,酒使脑子⿇木、迟钝、并不能增加思想产物的产量。即使有人非喝醉不能作诗,那也是例外,而非正常。在我患贫⾎病的时候,每喝一次酒,病便加重一些;未喝的时候若患头“昏”喝过之后便改为“晕”了,那妨碍我写作! 对肠胃病更是死敌。去年,因医治肠胃病,医生严嘱我戒酒。从去岁十月到如今,我滴酒未⼊口。 不喝酒,我觉得自己像哑吧了:不会嚷叫,不会狂笑,不会说话!啊,甚至于不会活着了!可是,不喝也有好处,肠胃舒服,脑袋昏而不晕,我便能天天写一二千字!虽然不能一口气吐出百篇诗来,可是细⽔长流的写小说倒也险保;还是暂且不破戒吧! 戒烟 戒酒是奉了医生之命,戒烟是奉了法弊的命令。什么?劣如“长刀”也卖百元一包?老子只好咬咬牙,不 ![]() 从廿二岁起 ![]() ![]() ![]() ![]() 没有烟,我写不出文章来。廿多年的习惯如此。这几天,我硬撑!我的⾆头是木的,嘴里冒着各种滋味的⽔,嗓门子发 ![]() ![]() ![]() ![]() ![]() 毒刑夹攻之后,它派来会花言巧语的小鬼来劝导:“算了吧,也总算是个作家了,何必自苦太甚!况且天气是这么热; 要戒,等天秋凉,总比较的要好受一点呀!” “去吧!魔鬼!咱老子的一百元就是不再买又霉、又臭、又硬、又伤天害理的纸烟!” 今天已是第六天了,我还撑着呢!长篇小说没法子继续写下去;谁管它!除非有人来说:“我每天送你一包‘骆驼’,或廿支‘华福’,一直到抗战胜利为止!”我想我大概不会向“人头狗”和“长刀”什么的投降的! 戒茶 我既已戒了烟酒而半死不活,因思莫若多加几种, ![]() ![]() 谈再戒什么呢? 戒荤吗? ![]() 必不得已,只好戒茶。 我是地道国中人,咖啡、蔻蔻、汽⽔、啤酒,皆非所喜,而独喜茶。有一杯好茶,我便能万物静观皆自得。烟酒虽然也是我的好友,但它们都是男 ![]() ![]() ![]() 我不知道戒了茶还怎样活着,和⼲吗活着。但是,不管我愿意不愿意,近来茶价的增⾼已教我常常起一⾝小 ![]() 茶本来应该是香的,可是现在卅元一两的香片不但不香,而且有一股子咸味!为什么不把咸蛋的⽪泡泡来喝,而单去买咸茶呢?六十元一两的可以不出咸味,可也不怎么出香味,六十元一两啊!谁知道明天不就又长一倍呢! 恐怕呀,茶也得戒!我想,在戒了茶以后,我大概就有资格到西方极乐世界去了——要去就抓早儿,别把罪受够了再去!想想看,茶也须戒! 猫的早餐 多鼠斋的老鼠并不见得比别家的更多,不过也不比别处的少就是了。前些天,柳条包內,棉袍之上,⽑⾐之下,又生了一窝。 没法不养只猫子了,虽然明知道一买又要一笔钱“养”也至少须费些平价米。 花了二百六十元买了只很小很丑的小猫来。我很不放心。单从⾝长与体重说,厨房中的老一辈的老鼠会一⽇咬两只这样的小猫的。我们用⿇绳把咪咪拴好,不光是怕它跑了,而是怕它不留神碰上老鼠。 我们很怕咪咪会活不成的,它是那么瘦小,而且终⽇那么团着⾝哆哩哆嗦的。 人是最没办法的动物,而他偏偏 ![]() 吃了几天平价米和煮包⾕,咪咪不但没有死,而且 ![]() ![]() 我们只觉得有点对不起咪咪——没有鱼或⾁给它吃,没有牛 ![]() 可是,这两天,咪咪比我们都要阔绰了;人才真是可怜虫呢!昨天,我起来相当的早,一开门咪咪骄傲的向我叫了一声,右爪按着个已半死的小老鼠。咪咪的旁边,还放着一大一小的两个死蛙——也是咪咪咬死的,而不屑于去吃,大概死蛙的味道不如老鼠的那么香美。 我怔住了,我须戒酒、戒烟、戒茶、甚至要戒荤,而咪咪——会有两只蛙,一只老鼠作早餐!说不定,它还许已先吃过两三个蚱蜢了呢! 最难写的文章 或问:什么文章难写? 答:自己不愿意写的文章最难写。比如说:邻居二大爷年七十,无疾而终。二大爷一辈子吃饭穿⾐,喝两杯酒,与常人无异。他没立过功,没立过言。他少年时是个连模样也并不惊人的少年,到老年也还是个平平常常的老人,至多,我只能说他是个安分守己的好公民。可是,文人的灾难来了!二大爷的儿子——大学毕业,现在官居某机关科员——送过来讣文,并且诚恳的请赐挽词。我本来有两句可以赠给一切二大爷的挽词:“你死了不能再见,想起来好不伤心!”可是我不敢用它来搪塞二大爷的科员少爷,怕他说我有意侮辱他的老人。我必须另想几句——近邻,天天要见面,假若我决定不写,科员少爷会恼我一辈子的。可是,老天爷,我写什么呢? 在这很为难之际,我真佩服了从前那些专凭作挽诗寿序挣饭吃的老文人了!你看,还以二大爷这件事为例吧,差不多除了扯谎,我简直没法写出一个字。我得说二大爷天生的聪明绝顶,可是还“别”说他虽聪明绝顶,而并没著过书,没发明过什么东西,和他在算钱的时候总是脫了袜子的。是的,我得把别人的长处硬派给二大爷,而把二大爷的短处一字不题。这不是作诗或写散文,而是替死人来骗活人!我写不好这种文章,因为我不喜 ![]() 在挽诗与寿序等而外,就得算“九一八”“双十”与“元旦”什么的最难写了。年年有个元旦,年年要写元旦,有什么好写呢?每逢接到报馆为元旦增刊征文的通知,我就想这样回复:“死去吧!省得年年教我吃苦!”可是又一想,它死了岂不又须作挽联啊?于是只好按住心头之火,给它拼凑几句——这不是我作文章,而是文章作我!说到这里,相应提出:“救救文人!”的口号,并且希望科员少爷与报馆编辑先生网开一面,叫小子多活两天! 最可怕的人 我最怕两种人:第一种是这样的——凡是他所不会的,别人若会,便是罪过。比如说:他自己写不出幽默的文字来,所以他把幽默文学叫作文艺的脓汁,而一切有幽默 ![]() ![]() ![]() 第二种是无聊的人。他的心比一个小酒盅还浅,而面⽪比墙还厚。他无所知,而自信无所不知。他没有不会⼲的事,而一切都莫名其妙。他的谈话只是运动运动 ![]() ⾐ 对于英国人,我真佩服他们的穿⾐服的本领。一个有钱的或善 ![]() ![]() 我并不反对穿⾐要整洁,甚至不反对⾐服要漂亮美观。可是,假若教我一天换几次⾐服,我是也会杀自的。想想看,系钮扣解钮扣,是多么无聊的事!而钮扣又是那么多,那么不灵敏,那么不起好 ![]() ![]() 在抗战数年中,生活是越来越苦了。既要抗战,就必须受苦,我决不怨天尤人。再进一步,若能从苦中求乐,则不但可以不出怨言,而且可以得到一些趣兴,岂不更好呢!在⾐食住行人生四大⿇烦中,食最不易由苦中求乐,菜 ![]() ![]() 住和行虽然不像食那样一点不能将就,可是也不会怎样苦中生乐。三伏天住在火炉子似的屋內,或金 ![]() 只有穿的方面,一个人确乎能由苦中找到快活。七七抗战后,由家中逃出,我只带着一件旧夹袍和一件破⽪袍,⾝上穿着一件旧棉袍。这三袍不够四季用的,也不够几年用的。所以,到了重庆,我就添置⾐裳。主要的是灰布制服。这是一种“自来旧”的布作成的一下⽔就一蹶不振,永远难看。吴组缃先生名之为斯文扫地的⾐服。可是,这种⾐服给我许多方便——简直可以称之为享受!我可以穿着 ![]() ![]() ![]() ![]() ![]() ![]() 我希望抗战胜利之后,还老穿着这种困难⾐,倒不是为省钱,而是为舒服。 行 朋友们屡屡函约进城,始终不敢动。“行”在今⽇,不是什么好玩的事。看吧,从北碚到重庆第一就得出“挨挤费”一千四百四十元。所谓挨挤费者就是你须到车站去“等”等多少时间?没人能告诉你。幸而把车等来,你还得去挤着买票,假若你挤不上去,那是你自己的无能,只好再等。幸而票也挤到手,你就该到车上去挨挤。这一挤可厉害!你第一要证明了你的确是脊椎动物,无论如何你都能 ![]() ![]() ![]() ![]() 我头昏,一挤就有变成爬虫的可能,所以,我不敢动。 再说,在重庆住一星期,至少花五六千元;同时,还得耽误一星期的写作;两面一算,使我胆寒! 以前,我一个人在流亡,一人吃 ![]() 重庆的人们哪,设法派小汽车来接呀,否则我是不会去看你们的。你们还得每天给我们一千元零花。烟、酒都无须供给,我已戒了。啊,笑话是笑话,说真的,我是多么想念你们,多么望渴见面畅谈呀! 狗 国中狗恐怕是世界上最可怜最难看的狗。此处之“难看。并不指狗种而言,而是与“可怜”密切相关。无论狗的模样⾝材如何,只要喂养得好,它便会长得肥肥胖胖的,看着顺眼。国中人穷。人且吃不 ![]() 每逢我看见被遗弃的小野狗在街上寻找粪吃,我便要落泪。我并非是 ![]() ![]() ![]() 国中人动不动就说:我们地大物博。那也就是说,我们不用着急呀,我们有的是东西,永远吃不完喝不尽哪!哼,请看看你们的狗吧! 还有:狗虽那么摸不着吃,(外国狗吃⾁,国中狗吃粪;在动物学上,据说狗本是食⾁兽。)那么随便就被人踢两脚,打两 ![]() ![]() 猫才是好吃懒作,有⾁即来,无食即去的东西。洋奴与小人理应被叫作“走猫” 或者是因为狗的脾气好,不像猫那样傲慢,所以国中人不说“走猫”而说“走狗”?假若真是那样,我就又觉得人们未免有点“软的欺,硬的怕”了! 不过,也许有一种狗,学名叫作“走狗”;那我还不大清楚。 帽 在七七抗战后,从家中跑出来的时候,我的⾐服虽都是旧的,而一顶呢帽却是新的。那是秋天在济南花了四元钱买的。 廿八年随 ![]() ![]() ![]() 因为怕它,所以我在⽩象街茶馆与友摆龙门阵之际,我又买了一顶⽑织的帽子。这一顶的确是软的,软得可以折起来,我很⾼兴。 不幸,这⾼兴又是短命的。只戴了半个钟头,我的头就好像发了火, ![]() 把这顶野牛⽑帽放下,我还是得戴那顶铁筋洋灰的呢帽。经雨淋、汗沤、风吹、⽇晒,到了今年,这顶硬呢帽不但没有一定的颜⾊,也没有一定的样子了——可是永远不美观。每逢戴上它,我就躲着镜子;我知道我一看见它就必有斯文扫地之 ![]() 前几天,花了一百五十元把呢帽翻了一下。它的颜⾊竟自有了固定的倾向,全体都发了红。它的式样也因更硬了一些而暂时有了归宿,它的确有点帽子样儿了!它可是更硬了,不留神,帽沿碰在门上或硬东西上,硬碰硬,我的眼中就冒了火花!等着吧,等到抗战胜利的那天,我首先把它用剪子铰碎,看它还硬不硬! 昨天 昨天一整天不快活。老下雨,老下雨,把人心都好像要下 ![]() 有人来问往哪儿跑?答以:嘉陵江没有盖儿。邻家聘女。姑娘有二十二三岁,不难看。来了一顶轿子,她被人从屋中掏出来,放进轿中;轿夫抬起就走。她大声的哭。没有锣鼓。轿子就那么哭着走了。看罢,我想起幼时在鸟市上买鸟。贩子从大笼中抓出鸟来,放在我的小笼中,鸟尖锐的叫。 ⻩狼夜间将花⺟ ![]() ![]() ![]() ![]() 头总是昏。一友来,又问:“何以不去打补针?”我笑而不答,心中很生气。 正写稿子,友来。我不好让他坐。他不好意思坐下,又不好意思马上就走。国中人总是过度的客气。 友人函告某人如何,某事如何,即答以:“大家肯把心眼放大一些,不因事情不尽合己意而即指为恶事,则人世纠纷可减半矣!”发信后,心中仍在不快。 长篇小说越写越不像话,而索短稿者且多,颇郁郁! 晚间屋冷话少,又戒了烟,呆坐无聊,八时即睡。这是值得记下来的一天——没有一件痛快事!在这样的⽇子,连一句漂亮的话也写不出!为什么我们没有伟大的作品哪?哼,谁知道! 二、旧诗与贫⾎ 雾季又到,回教协会邀我和宋之的先生合写以回教为主题的话剧。我们就写了《家国至上》。这剧本,在重庆,成都,昆明,大理,港香,桂林,兰州,恩施,都上演过。它是抗战文艺中一个成功的作品。因写这剧本,我结识了许多回教的朋友。有朋友,就不怕穷。我穷,我的生活不定安,可是我并不寂寞。 二十九年冬,因赶写《面子问题》剧本,我开始患头晕。生活苦了,营养不⾜,又加上 ![]() 在过去的二年里①,有两桩事仿佛已在我的生活中占据了地位:一桩是夏天必作几首旧诗,另一桩是冬天必患头晕—— ①指1941年至1942年。 对于旧诗,我并没有下过多少工夫,所以非到极闲在的时节,决不动它。所谓“极闲在”者,是把游山玩⽔的时候也除外,因为在山⽔之间游耍,腿脚要动,眼睛要看,心中要欣赏,虽然没有冗屑 ![]() ![]() 可是,在过去的二年中,我似乎添了个“旧诗季节”这是在夏天。两年来,⾝体总是时常出⽑病,不知哪时就抛了锚;所以一⼊夏便到乡间去住,以避城市的忙 ![]() ![]() ![]() 人是奇怪的东西,太忙了不好,太闲了也不好。当我完全无事作的时候,⾝体虽然闲在,脑子却不能像石头那样安静。眼前的山⽔竹树与草舍茅亭都好像 ![]() 茅屋风来夏似秋,⽇长竹影引清幽。 山前林木层层隐,雨后溪沟处处流。 偶得新诗书细字,每赊村酒润闲秋; 中年喜静非全懒,坐待鹃声夜午收。 半老无官诚快事,文章为命酒为魂。 深情每视花长好,浅醉唯知诗至尊! 送雨风来 ![]() 庄生蝴蝶原游戏,茅屋孤灯照梦痕。 中年无望返青舂,且作江湖流浪人; 贫未亏心眉不锁,钱多买酒友相亲。 文惊俗子千铢贵,诗写幽情半⽇新, 若许太平鱼米 ![]() 历世于今五九年,愿尝死味懒修仙。 一张苦脸唾犹笑,半老⽩痴醉且眠。 每到艰危诗⼊蜀,略知离 ![]() 若应啼泪须加罪,敢盼来生代杜鹃!—— ①诗作有:《北碚辞岁》雾里梅花江山烟,小三峡外又新年。病中逢酒仍须醉,家在卢沟桥北边。《述怀》辛酸步步向西来,不到河清眉不开。⾝后声名留气节,眼前风物愧诗才;论人莫逊舂秋笔,⼊世方知圣哲哀;四海飘零余一死;青天尚在敢心灰! 夏天,能够住在有竹林的乡间,喝两杯⽩⼲,诹几句旧诗,不论怎么说,总算说得过来。一到冬天,在过去的两年里,可就不这么乐观了。冬天,我总住在城里。人多,空气坏,饮食欠佳,一面要写文卖钱,一面还要理办大家委托的事情;于是,由忙而疲,由疲而病;平价米的一些养份显然是不够支持这部原本不強健的躯体的。一病倒,诸事搁浅;以吃药与静卧代替了写作与奔走。用不着招急生气呀,病魔是立意要磨折人的,并不怕我们向它恫吓与威示啊。病,客观的来说,会使人多一些养气的工夫。它用磨折,苦痛,挑动你, ![]() 三、四大皆空 “七七”抗战后,我由济南逃出来。北平又像庚子那年似的被鬼子占据了。可是⺟亲⽇夜惦念的幼子却跑西南来。⺟亲怎样想念我,我可以想象得到,可是我不能回去。每逢接到家信,我总不敢马上拆看,我怕,怕,怕,怕有那不祥的消息。人,即使活到八九十岁,有⺟亲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失了慈⺟便像花 ![]() ![]() ![]() 去年一年,我在家信中找不到关于老⺟的起居情况。我疑虑,害怕。我想象得到,若有不幸,家中念我流亡孤苦,或不忍相告。⺟亲的生⽇是在九月,我在八月半写去祝寿的信,算计着会在寿⽇之前到达。信中嘱咐千万把寿⽇的详情写来,使我不再疑虑。十二月二十六⽇,由文化劳军的大会上回来,我接到家信。我不敢拆读。就寝前,我拆开信,⺟亲已去世一年了! 几天,我不能工作。因为我要作写家,所以苦了老⺟,她可是永没有说过一句怨言。她不识字,每当我回家的时候,她可是总含笑的问:“又写书哪?”这是最伟大的鼓励,她情愿受苦,决不拦阻儿子写书! 生命是⺟亲给我的。我之能长大成人,是⺟亲的⾎汗灌养的。我之能成为一个不十分坏的人,是⺟亲 ![]() ![]() ![]() 我到成都,见到齐大的老友们。他们说:齐大在济南的校舍已完全被敌人占据,大家的一切东西都被劫一空,连校园內的青草也被敌马啮光了。 好,除了我、 ![]() ![]() ![]() ![]() 器物现金算得了什么呢?将来再买再挣就是了!呕,恐怕经了这次教训,就永不购置像样儿的东西,以免患得患失,也不会再攒钱,即使是子女的教育费。我想,在抗战胜利以后,有了钱便去旅行,多认识认识国內名山大川,或者比买了东西更有意义。至于书籍,虽然是最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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