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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王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兄弟(上) 作者:余华 | 书号:44180 时间:2017/11/21 字数:524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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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岁月无声无息地走过了我们刘镇,一晃七年过去了。在我们刘镇,丧夫的女人一个月不能洗头发,最长的半年不洗。李兰自从宋凡平死后,再也没有洗过头发。没有人知道李兰对宋凡平的![]() ![]() “地主婆,地主婆…” 李兰的嘴角始终挂着骄傲的微笑,虽然和宋凡平只有短短的一年零两个月的夫 ![]() “臭死啦,臭死啦…” 李兰以此为荣,她希望人们时时记得她是宋凡平的 ![]() ![]() “小地主,站起来背一段课文。” 李光头十岁的时候,想起了自己有一个亲生⽗亲,那个在厕所里偷看女人 ![]() “怎么写?” 李兰正在做饭,李光头的问题让她一怔,她 ![]() 李光头低着头说:“另外那个爸爸…” 这时李兰脸⾊一沉,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另外的爸爸。” 李兰骄傲地做着她的地主婆,骄傲地让宋凡平活在她的內心深处。李兰的骄傲一直持续了七年,持续到李光头十四岁那年。这一年李光头在厕所里偷看女人 ![]() 自己亲生⽗亲名字时,嘟哝着说: “宋凡平才是我爸爸。” 李兰不认识似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子刚才的话让她吃惊,当儿子抬头看她时,她立刻低下了头,嘴里咝咝地说: “你的生⽗就叫刘山峰。” “什么刘山峰?”李光头不屑地说“他是我爸爸的话,宋钢就不是我的兄弟了。” 李光头偷看女人 ![]() ![]() ![]() ![]() “小 ![]() 李兰回到了第一个丈夫淹死在厕所里的自卑之中,宋凡平给她的骄傲一下子没有了。她不再昂首走在街上,她像十四年前那样胆怯了,每次上街都是低垂着头,贴着墙壁匆匆地走去,她觉得街上所有的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对她议论纷纷。她不愿意出门了,就是在家里时她也把自己关在里面的屋子里,坐在 ![]() ![]() 这时的李光头已经在出售林红的 ![]() ![]() 李光头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完全是一付名人的派头,别人嗤笑地叫他“小 ![]() ![]() ![]() ![]() ![]() ![]() ![]() 少年李光头和青年诗人赵胜利、青年作家刘成功做了几个月的莫逆之 ![]() ![]() ![]() ![]() ![]() ![]() 童铁匠是知道底细的人里面唯一不叫李光头“ ![]() ![]() ![]() ![]() ![]() “小八王蛋 ![]() 李光头一点都不生气,他合情合理地向童铁匠建议:“还是叫我‘ ![]() 有时候李光头会在大街上见到林红,这时的林红十八岁了,姑娘十八一枝花,林红十八花上花,楚楚动人的林红一旦走上了大街,大街上所有男群众的眼睛都直愣愣了,这些男群众都是敢看不敢言的货⾊,只有李光头満腔热情地 ![]() “林红,很久不见啦,这些⽇子你忙什么呢?” 林红満脸羞红,这个在厕所里偷看过她 ![]() “你家里人都好吧?” 林红气得咬牙切齿,她低声说:“走开!” 李光头听了林红的话以后,回头去看看别人,对走在他⾝后的别人挥挥手,好像林红是要那个人走开,然后自告奋勇地要成为林红的保护人,他对已经气得眼泪汪汪的林红说: “你去哪里?我陪你去。” 林红已经忍无可忍了,她响亮地骂了出来:“走开!流氓!” 李光头还是回头去看别人,林红这时明确地告诉他:“我要你走开!” 在街上群众的哄笑声里,李光头站住了脚,看着林红婀娜走去,十分遗憾地抹了抹自己的嘴巴,对街上群众说: “她还在生我的气。” 然后他摇头摇叹息一声,后悔莫及地说:“我不应该犯那个生活错误。” 李光头的种种劣迹点点滴滴地传到了李兰的耳中,让李兰的头垂得越来越低,她曾经承受了第一个丈夫的丑闻,现在又要来承受儿子的丑闻。她曾经以泪洗面,现在她的眼泪已经流⼲了。李兰一声不吭,对李光头的所作所为不管不顾,她知道自己已经管不了这个儿子了,她常常在半夜里因为头疼而醒来,然后忧心忡忡地想着李光头今后怎么办?她差不多每次都是睁眼到天亮,每次都要在心里凄楚地说: “老天爷啊,为什么让我生下一个混世魔王?” 李兰的精神垮了以后,她的⾝体也垮了,她的偏头痛越来越严重,后来肾也出了问题。李光头在外面吃三鲜面,把自己吃得油光満面的时候,李兰已经不再上班了,请了长病假在家休息,这时的李兰已是面⻩肌瘦。李兰每天都要去医院打针,她头发上的酸臭让医生护士们戴着口罩都能闻到,他们都扭着头和她说话,侧着⾝给她打针。李兰的病情加重后需要住院了,他们对她说: “洗了头发再来住院。” 李兰愧羞地低头走回家中,一个人在家里难过了两天,这两天里她想着的全是宋凡平生前的音容笑貌,她觉得自己洗了头发就对不起宋凡平,她一生挚 ![]() ![]() “我这病怕是治不好了,我想死之前把自己洗洗⼲净。” 自从李光头在厕所里偷看女人 ![]() ![]() 李兰和李光头一起走向街上的澡堂时,她突然发现李光头个子已经比自己⾼了,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欣 ![]() ![]() 从家里走到澡堂也就是一里路,李兰走了有一个多小时,每次她靠着树休息时,李光头都是耐心地站在一边,一脸成 ![]() “这儿子是个混世魔王…” 他们来到澡堂门口后,李兰又靠在墙上歇了一会儿,然后拉住李光头的手,要他不要走开,就在澡堂外面等着她。李光头点点头,看着⺟亲转⾝走了进了澡堂,李兰的步伐仿佛是垂暮老人似的迟缓,她的头发七年没有清洗了,她的头发倒是乌黑发亮。 李光头在澡堂外面不知道站了有多长时间,站得他先是腿酸,后来脚趾都酸痛起来了。李光头看着很多人从澡堂里満面红光地出来,他们的头发都还是 ![]() ![]() ![]() ![]() ![]() ![]() 童铁匠也从澡堂里面走出来,看到李光头站在门口,叫了他一声“小八王蛋 ![]() “去澡堂里偷看多好, ![]() 李光头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地说:“你懂什么呀, ![]() 说着他伸出五 ![]() 童铁匠听后満脸的恍然大悟,似乎是崇拜地对李光头说:“你这小八王蛋 ![]() 李光头客气地摆摆手,然后纠正童铁匠的话:“叫我‘ ![]() 童铁匠这次接受了李光头的纠正,他说:“你确实是个‘ ![]() 我们刘镇的 ![]() “李光头。” 李光头大吃一惊,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他的⺟亲。刚才李兰进去时头发还是乌黑的,现在站在李光头面前时已是満头⽩发。为了纪念宋凡平,李兰八年没有洗头发,现在她一洗,洗掉了満头的黑发,洗出来了満头的⽩发。 李光头第一次觉得⺟亲老了,而且像一个 ![]() ![]() ![]() “李兰,你是李兰吗?” 李兰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说:“是的,是我…” Www.WuWxS.C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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